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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一晚乔茉难得地睡地踏实,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她发现自己将宋行楚的外套抱在怀里,嗅着他的味道于是一夜安然。

    床头有他留下的字条:不准吃素,我儿子的营养会不够的,最近容姨身体不好,我晚上要过去,你自己乖一点。

    乔茉捏着纸条,喃喃自语,这是什么意思,什么意思,什么意思嘛。

    明明和一个人没完,那个人却觉得你已经完了。这个帐,到底要怎么算。

    乔茉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又被他驯养了,接下每天固定的几个时间,他的电话会分秒不差的打来,叫她起床,叮嘱她吃饭,有时候只是告诉她今天降温,如果出去的话,记得加多一件衣服,还有,不准开车。

    电话内容,平淡,散漫,毫无重点,既不暧昧也不过分。往往不等她说我还有事,他已经先开口告别。这种要命的拿捏,让乔茉几欲抓狂又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不到三天,她已经会在惯常的钟点等待他的来电,如果电话晚了几分钟,她就开始焦躁不安,坐立不定。爆发是在他的一个电话晚了三个小时之后,她在大脑里把他想象成暮光之城又或是哈利波特演绎了一遍又一遍,各种可怕的假设接连不断地冒出来。忍无可忍的乔茉致电建斌询问。

    忙碌的建斌随口回答说,没什么啊,老大中午有一饭局而已啊。

    乔茉再问和谁。建斌开始支吾,七转八拐的就是半点口风也不透露…….

    乔茉从中找出她想知道的重点,那就是这个让宋行楚忘了给她打电话起因就是一个饭局,不管多重要,也就是一个饭局。

    于是,她想,能有多重要。

    她开始神经质地猜想,他对她的耐心也就只有这么多,他是个只要结果不求过程的人,做事果敢不留余地。他想要她会不择手段,他不想要她的话,会不屑用手段。

    傍晚时间,华灯初上,暖黄的灯光打在青灰的水泥路面上,有种烟雾的效果,看着都有种冷飕飕的感觉。她低着头快步走着,听到知越的声音,“乔茉!?”

    她一个人闲逛到学院路,经过知越住的小区。

    乔茉抬头,步子一下没收住,差点撞在他的胸口,鼻尖抵在他胸前的风衣扣子上,他双手扶着她,笑着说,“怎么还是老样子啊,走路分心!”

    “哎,大哥,是你突然站在我前面,我算应变很快的啦。”乔茉小声抱怨。

    郑知越不和她斗嘴,伸手揉揉她的头发,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。

    乔茉看着他,突然怔了一下。这样的对白,他们说过多少次?这样的动作,他做过多少次?

    在她还是个孩子时爱上的那个男孩,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吗?轻薄的雾气拢在他的身周,微风卷起黑色风衣的一角,淡淡的树木清香萦绕她的鼻尖,只有挂在他勾起的嘴角的那抹微笑似曾相识。

    她的知越,有着清隽,温雅,和柔软的笑容的知越。

    郑知越捏捏她的鼻子,“喂,发什么呆啊?是来找我的吗?”

    乔茉收回自己的思绪,揉揉自己的鼻子,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他故意叹息的好无奈,“算了,当我没问。”

    乔茉梗住,有些心虚地撒谎,“我约了人,所以……”。

    她没说完,一个穿着旱冰鞋的孩子在他们附近转圈,一下没控制好,跌跌撞撞地朝着她冲过来,小孩子刹不住自己,嘴里怕的叫起来。郑知越一把将她拉在怀里,抱在胸口。小朋友一下栽在草地上,自己抹了一把脸,朝被惊的定住的两人讪讪一笑,爬起来又滑走了。

    乔茉呆了几秒,才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,忙不迭地要跳开。他似乎感觉到她的意思,双臂更加用力,一言不发的锁紧她。她不好意思开口,继续用力推。他也不开口,和她僵持着就是不放手。

    乔茉挣不开,只能提示:“知越……”

    他恍若不知,几秒之后,他轻轻放开她,“不好意思,我被他吓到了。”

    乔茉呐呐无言。

    “小心。”又有车经过,他伸手拉她,随着他轻微的动作,啪的一声,他手上拎着的一个纸袋掉在地上,几个小药瓶滚落在地上。

    乔茉弯腰一样一样帮他收好,那些药品有几瓶是全外文标示的,仅有的几瓶上面有中文字的,她也看不懂是什么药。她将纸袋往他右手上一送,“这些是什么?”

    郑知越的右手极微地握了一下,然后他伸出左手接了过去,“没什么。你赶时间的话先走吧。”

    乔茉站着不动,有些不解有些担忧有些困惑。“……你感冒啦?”她说完踮起脚摸摸他的额头,“没有啊。”

    “这些是我爸的药,他有些类风湿。”他说完转身准备离开,然后又站住,指着楼上说,“18b,记得吧。有空来坐。”

    乔茉走了几步,突然停下来,药瓶上面的英文太专业,她不能完全看懂,但是似乎不是类风湿的药。她回头看了一眼,郑知越的身影已经消失。

    她回身跟上去,进了电梯,按下十八层。

    电梯内有些烟味还没有散去,几乎熏了她的眼睛。她抬头,看着橘红的指示灯不停变化闪烁,1,2,3……

    十八个数字并不多,电梯停下来的时候,她的脚步有些迟疑。她追上来是想确定什么。他或许不是感冒,或许病了,只是不想告诉她。他在工作,他精神良好,行动自如,她在臆测些什么呢?

    这样想着,在电梯门要合上的最后一刻,她用手隔开,挪出电梯。

    他们的关系尴尬,结束的恋人,被迫中断的爱情。然而时间是顶级伤药,帮你愈合所有你以为致命的伤口。他回来了,站在她面前,踌躇满志,气宇宣扬。闵晓告诉她看见他和其它的女孩神态亲昵。这些都让她一点点卸下内心的负疚。如果你也过得好,那么就让我们把那段最美的年华深藏在心底,默默怀念。

    她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开门,心里想,也许,我真的想的太多了…….

    她想转身悄悄离开。就在她转身的一瞬,她听见钥匙掉在地上的声音。

    郑知越俯身捡起钥匙,他的左手拎着那个纸袋,右手拿着钥匙再次尝试。几秒之后,几十秒之后,门依然没有打开。乔茉挪不开步子了,甚至想走上去看看。

    在她彷徨的时候,钥匙再次跌落在地上。这一次,郑知越弯腰的同时终于发现了身后迷茫的乔茉。

    他的身体僵住,然后他笑笑说,“你迷路了吗?怎么跟着我回来了?”

    乔茉不回答他的问题,快步走上前,抓住他的右手,翻来翻去的看,没有伤痕,什么也没有,为什么,他好像不能灵活使用右手的样子?

    郑知越用左手去开门,邀请她,“进来坐坐?”

    “你的手怎么了?”她追问着。

    她边问边走进去,一进屋,她就怔住了。屋里的墙面是深深浅浅的蓝色,渐变的波浪形的,墙面的最下层是深蓝,然后越来越浅,蔓延到天花时已经是白色。

    乔茉震惊地看着这一屋子像海水一样包裹着她的蓝色。他在一旁说,“一直想叫你上来看的,你以前说想把墙面刷成这个样子,我试了试,效果好像还不错。”

    那是什么时候?在他们最美的日子里,他终于等到她上了大学,他们的恋情终于可以昭告天下的时候吗?两个人拿着图纸给自己设计房子,乔茉说过,她想要一幢面朝大海的房子,就像希腊小岛上那种只有两种颜色的房子。蓝色和白色……

    她停下思绪,收回目光看着他再问,“你的手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啊,没什么,是去年出了一场车祸,有点后遗症,康复期比较漫长而已,不过会好的。”他端来两杯水,一杯递给她。乔茉怔怔地看着他,也不接。他直直举着好一会儿,然后笑着说,“好了,别考验我的手了,真的没什么问题,你看是不是?”

    乔茉的鼻子微酸,环顾四周,他的房间很整洁,收拾的很干净,只是没什么生活气息。家具很少,茶几上没有书刊报纸,音响旁也没有cd。

    “真的不严重吗?”她问,声音不由有点哽咽。

    “不严重,现在已经恢复的很好了。”他将手伸开又握紧,来回比比,向她证明功能全面。

    “你家真干净,”她感觉眼睛有点酸,重新找话题,“叔叔阿姨常上来帮你收拾?”

    “他们现在常住在n市,我爷爷身体不好,需要他们照顾。”

    “哦,”她走到厨房,“你今天……手不方便的话,我帮你做点吃的吧?”

    厨房比客厅更干净,一看就是没有人使用的样子。只有一个崭新的电炖锅孤零零地摆在那里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约了人吗?”他说,“会不会让人家等太久?”

    “没事,很快的,”她拉开橱柜门,“有米吗?”

    在他的厨房搜出小米,花生和红枣。乔茉抱怨,“你不吃饭的嘛?大米都没有?”

    他倚在厨房门口对着她微笑,“一个人不愿意做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.”乔茉想问你女朋友呢,到底还是唐突了。

    她做好一切,最后将电炖锅设置好时间叮嘱他,“一会儿可以吃了,注意不要烫到。”